(07年9月2日家族聚會-1)(由右而左:姨婆,小叔,瑞,小姑姑,小嬸,大姑姑)
永恆的價值
約翰福音9:1-3;林後4:16-18
戴智彰牧師
◎前言:生命也需要經營
或許我們到過台南「奇美博物館」,也或許聽過奇美企業許文龍的名字。許文龍作了一個十五年的長期計劃,決定每年撥出奇美企業一億元的盈餘給奇美文化基金會,共將撥出十五億元。奇美已花費四億元,在歐、美藝術拍賣場上,購得名畫、雕刻品及名琴。
油畫主要是以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至十八世紀的古典畫派、十九世紀歐洲油畫為主。其中一張十九世紀英國的湯瑪斯‧古柏‧高奇的「信息」,原陳列於英格蘭北安普敦一家美術館六十年之久。後來高奇家人決定拍賣,並由奇美得標,還曾遭英國政府反對國寶出口,歷經波折才運送到台南。
奇美樂器館於1990年開始收藏世界名琴,迄今擁有名琴二十多支。小提琴則主要是十七世紀義大利安東史特拉底瓦里(Stradivari)所做的名琴,最貴的高達二百六十五萬美元。名琴最主要是借給國內小提琴家演奏用。甚至,奇美打算把廈門古蹟運來台灣,建立民俗村。
奇美藝術館是許文龍心目中永恆的價值。他想要使奇美藝術資料館,成為亞洲最有價值的文化園區。許文龍說︰「企業不見得能存活五百年,我現在要用心去經營五百年後看得到的東西。」
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的數十載,我們總是忙著度日、忙著謀生。我們是否想過,我們的生命也需要經營,才能讓短暫的生命活出永恆的價值。
◎小販的喪禮
一九七一年二月三日上午,牧師離開教堂到墳場去,心想也許最多只有五六個人出席赫伯特‧華思的葬禮。眼看就要下雪了,牧師心想,葬禮不妨簡簡單單就算了。兩天前停屍所的一位執事打電話給他,說華思沒有親人,希望牧師去主持葬禮。牧師從不拒絕這類的請求,雖然華思不屬於任何教會。
牧師只知道這老頭兒是個賣家用雜貨的小販。牧師娘跟他買過擦碗布,牧師自己也依稀記得見過他:「身材瘦小,灰白頭髮梳得很整齊......」。誰會來參加這麼一個人的葬禮?
華思從不覺得誰會把他放在心上。華思從不覺得誰會把他放在心上。他已經七十三歲,150公分瘦子的身軀。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二十七年來一直挨家挨戶兜銷雜貨。他每天早上八點半左右出門,八九個鐘頭後回家。他的路線是研究過的,每年到每戶人家三趟,不多不少,這樣才不惹人家討厭。他延街叫賣,也喜歡跟人家聊天,尤其喜歡談他母親。
天氣暖和時,他每個星期天都到母親墳前獻一束鮮花。那墓碑是雙人用的,留了空位用來刻上他自己的姓名。一九六八年三月,他給自己挑選了一具灰色棺木,又預付了喪葬費用。
大家都喜歡他,因為他自尊自重,自食其力。他也從不向鄰居推銷,如有鄰居要向他買東西,他就說:「希望你當我是鄰居,不是站在你家門口的推銷員。」他常常替人家掃樹葉、剷雪,而且做這類吃力工作時也總是盡心盡力。
華思每天傍晚回來,都會在他家附近的加油站歇息,吃杯香草冰淇淋。回到家,他自己做簡單的晚飯,一面聽著收音機播放的古典音樂,一面仔細地打掃房子,洗衣服,擦皮鞋。
他每個星期六上午都走十八個街區到一家超級市場去買他最愛吃的麵包,一月三十日星期六,華思平時一樣到超級市場去。但是在等麵包送到的時候,他悄然無聲地倒了下來,去世了。
兩天後,華思的名字在報紙訃告欄裡出現。他的顧客打電話彼此詢問:「是我們的華思嗎?」......「我一定去」......「華思下葬時如果沒有熟人在場,那就太淒涼了。」許多認識華思的人也都打定了同樣的主意。
葬禮之前一天,《明星報》一位記者寫了段關於華思的訃告。這位記者訪問過華思,寫他的小販生活。他在訃告中提到,華思告訴過他,就怕將來死了沒有人送殯。華思的顧客大多數都這才知道他去世了。
那天晚上,左鄰右舍都在談論華思,懷念華思,許多人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參加喪禮,只是沒有向別人提起。當天,大家照常出門上班、上學,卻都在墓園裡相遇。
男女老少,窮人闊人,九點鐘就開始陸續來到墳場。街上車輛擁擠,牧師的車來到離公墓還有兩個街口處就給擋住,無法前進。他只好繞路到另外一個入口進去。牧師糊塗了,怎麼都想不起今天究竟是什麼知名人物下葬。他停好車,步行到墓穴旁邊,這才恍然大悟:這些人一定都是為華思來的。
十點半,雪片紛飛,牧師緩緩掃視了周圍的逾千群眾,感動地說:「華思作夢也沒想到他有這麼多朋友。人情冷淡,人對人有時候漠不關心,不過今天上帝一定很高興。」祈禱結束,群眾還是留連不去。沒有人急於離開,華思的精神把這群人連結在一起。有人說:「那天,華思使大家有了同感,他使我重新對人類肅然起敬。」
華思一生自食其力。他只希望自己下葬時有幾個人來送喪。其實,他給人的遠遠超過他所要求的。華思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老人,穿梭在一群微不道的人當中。他以最簡單的方式,串起生命與生命的感動。在喪禮的那天,華思的精神給了這群人永恆的價值。詩篇中,詩人寫著:「義人被記念,直到永遠」(詩112:6b),或許正是他的寫照。
◎眨眼詩人--水野源三
曾經讀過Jean-Dominique Bauby(1999)所著的《潛水鐘與蝴蝶》,覺得人的生命力真是不可思議,愈是困難的生命,愈能展現生命的價值。在中台神學院劉瑞賢院長(2003)所寫的<眨眼詩人--水野源三>中,讓我再次驗證我所體會的。如同詩人的吟唱:「我的肉體和我的心腸衰殘;但神是我心裏的力量,又是我的福分,直到永遠。」(詩73:26)
水野源三(Mizuno Genzo, 1937-1984)是一位重度殘障者,不但雙手雙腳不能動彈,連口也不能言語;全身唯一能動的只是「眼皮」,但是他卻能藉著「眨眼」,寫了四本詩集(總共一千多頁)。
1939年1月2日,水野源三於日本長野縣埴科郡的阪城町山生。1946年夏天,他唸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全校集體感染赤痢,源三病得很嚴重,因發高燒而變成腦性麻痺,因此變成了重度殘障者。之後三年的時間,他說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才拼出的一句話,竟是:「我想死」!以後再也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水野源三的遭遇不但他一人受苦,也讓全家大小都快樂不起來。
直到1951年,病後第五年,有一位在阪城町傳道的宮尾隆邦牧師來家探訪,把福音傳給他們。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也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塊浮木,水野源三緊抓著這個倚靠,他的生命從此改變。也因著他生命的改變,帶給全家大小平安與喜樂。
他熱愛聖經上帝的話,天天聆聽福音廣播節目,在次年即受洗歸主。日本著名的牧師高橋三郎更把主日講台的錄音帶寄給他聽,前後達二十年時間。以後父母也相繼受洗成為基督徒。
父親曾分享聖經中的一段話,那是耶穌與門徒間的談話。門徒問耶穌說:「拉比,這人生來是瞎眼的,是誰犯了罪?是這人呢?是他父母呢?」耶穌回答說:「也不是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約9:2-3)因為這段話,水野源三的父親得著安慰。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母親帶他去阪城療養所,醫生問源三:「你若聽懂我所說的話,請你眨一下眼。」他立刻眨了一下眼皮,母親在旁看到這奇妙的反應,極其興奮,她得到了一個啟示。回家即寫一張日文五十音表,貼在牆壁上,讓他以眨眼拼字。日本五十音表有直五橫十,直的五個母音是:a, i, u, e, o, 橫的十個子音+母音則變成:a, ka, sa, ta, na, ha, ma, ya, la, wa。當母親指到他想要的那一字,他就眨一下眼,如此一字一字的選,雖然花費許時間及精神,但母子默契愈來愈好,速度也加快。他用眨眼的方式寫了四冊詩集:第一集《我的恩惠夠你用》1975年出版、第二集《將我生命交托主》1978年出版、第三集《有此今日全是主恩》1981年出版、第四集《向著天國邁進》1984年出版。第一集出版後母親離世,以後的三集均由弟媳秋子協助他完成詩作。
水野源三一生只活在僅三坪(六疊)大的室間裡,但他的思緒早已超脫房間以外,他論及宇宙萬物,有山、水、花、蝶、蟲、鳥、朝、霞、日、星、雨、雪。對於每一位他所認識的人,包括父母、兄弟、牧師、恩人,各有不同描繪與感恩。哥哥、弟弟常抱他沐浴,他們都不覺得是累贅。有人到阪城訪問,探問鄉里的人水野源三的家在何處?他們回答後,總會加上一句:「源三可是我鄉之寶!」母親稱讚他:「在人世間沒有比源三受苦更大的,但這三十年,從無不平的表情,總以微笑迎接人,雖是我自己的兒子,但是我仍從心底佩服他,我想必是因著信仰使然。」
他在<父親逝世>中說:「六十才去教練所學駕車/得了駕照/未駕一次就回天家/日記上寫著心願/學車是為載源三/父親感謝你」。
母親幾乎是他生命的全部,他說:「在我被召歸天之前/希望母親健在/不然,我怎能學習聖經/怎能寫詩/怎能活下去?」因此,母親離世給他不小的打擊。「主啊,為甚麼?接續父親,連母親也接回天家?眼淚一直流、一直流不停/只能呼喊:主啊、主啊……主啊,你是否也跟我哭泣、一同哭泣?請不要為我哭泣/不要為失去母親的我哭泣/請不要再為我哭泣/我心中有出奇的平安/平靜的平安/因為耶穌基督與我同在/與我同在」。
他在<紀念那位領他歸主的宮尾老牧師>的詩裡記念他的牧師,他也紀念蒙恩得救的經驗。在他離世前,他與基督是緊緊相連的。「謹念基督的愛/今夜仍咳嗽/紛雪幾時停/主啊,賜我忍耐/北風敲打門窗/獨自流淚時/主啊,賜我忍耐/主啊,賜我忍耐/恩惠榮光滿溢/草木正等候/等候春風來臨/主啊,賜我忍耐到底」。
1948年2月6日的早晨,下著雪,他平靜的安息在主懷中,享年四十七歲。牧師、親人、鄰居前來送他,都說他像天使的臉發光。在他簡單的詩句裡,卻態顯出不凡的深遠意境,更充滿感恩。在「眨」眼間,他已為他的生命留下了永恆的價值。「我的肉體和我的心腸衰殘;但神是我心裏的力量,又是我的福分,直到永遠。」(詩73:26)
◎結論:短暫的生命、永恆的價值
2004年初,《阿扁總統電子報》(No.118/2004年1月15日)的「心情筆記」陳水扁總統以「短暫的生命、永恆的價值-懷念永不放棄的生命小鬥士」為文,懷念第三屆「總統教育獎」、第四屆周大觀「熱愛生命獎」得獎者-李致仁同學。
李致仁同學與前不久逝世的朱仲祥都患了「疾病肌肉萎縮症」,李致仁在2003年12月31 日病逝世於台大醫院。陳總統稱讚李致仁:「致仁二十二歲的青春歲月,雖然很短暫,但卻留給世人永不磨滅的人生價值。」如同朱仲祥曾說過的,「因為我的缺陷,才使我能看到一般人所不能看到的-生命的可貴,以及生命的真諦。」
總統夫人吳淑珍曾經說過:「學習對一般人來說,是過程,但對身心障礙者而言,卻是生存。」亦如致仁的父親國立師範大學副教授李天佑所說:「我的孩子用『生命』在念書,認真學習生存」。陳總統最後說:「為短暫的生命,留下永恆的價值,是致仁以及所有罹患罕見疾病與遭逢人生巨變的生命勇士們,留給大家最珍貴的禮物」。
最後,我想用保羅的一段話與大家分享。「所以,我們不喪膽。外體雖然毀壞,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我們這至暫至輕的苦楚,要為我們成就極重無比、永遠的榮耀。原來我們不是顧念所見的,乃是顧念所不見的;因為所見的是暫時的,所不見的是永遠的。」(林後4: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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